研史贵在出新

历史认识形成之后，作为一种文化积淀，往往以其固有的惯性左右着后人对某段历史的再认识，使人们不由自主地跟随着前人的感觉走。因而，只有独立思考的人才会跳出前人认识的窠臼，从那些陈年旧帐中读出新的历史韵味，行之于笔，也才能使那些看似寻常的历史又变得鲜活起来。从这一点说，历史研究的可贵之处不在于人云亦云，因循旧说，而在于汇通古今之变的基础上，大胆创新，成一家之言。不然，历史研究的学术价值和社会价值就要大打折扣，而研究的现实意义也就变得很模糊。近日读罢王宏志著《旧史新谭》（河北教育出版社1998年出版），上述的这种感觉尤为强烈，以至欲有所言。

今人怎样看待历史上的贰臣？儒家道德观在中国漫长的封建社会中影响非常之大，传统史学可谓处处都有儒家道德观的烙印。譬如前人在评价贰臣时，就往往在所谓的“气节”上作文章，鄙弃之态无以复加，而无视他们当中某些人对历史进步所作的贡献。如果我们今天还是按照传统的道德观来评价，就很难形成符合已经发展变化了的现时代的新认识，也就没有什么现实意义，对读史研史的价值也就真的要打折扣了。王宏志对贰臣问题的研究得出了与传统史学完全不同的结论。她认为，历史上大多数的所谓“贰臣”之所以成为传统史学贬斥的对象，完全是因为史家按照儒家“忠君”的道德观为标准来评价的结果，“我们大可不必照搬前人的结论，而应当实事求是地对‘贰臣’及其历史作用重新进行评价。当然‘贰臣’中品质恶劣，贪生怕死，以赃贿赂，嫉贤妒能，诌事奸佞，危害百姓的人，历史都有，……对他们进行贬斥，是理所当然的。不过贬斥他们并非因为他们是‘贰臣’，而是因为他们所作所为不利于社会发展、危害了百姓以及个人品质的恶劣。其实，这类人在阶级社会的官场上比比皆是，又岂止‘贰臣’中的几个！”她的这个结论是站得住的，而她之所以能取得这个新的结论，就在于她能解放思想，实事求是，站在今天的时代高度，不拘前说，勇于创新。

今人如何认识历史上的民族关系？中国今天的文明是中国历史上的各民族共同创造的，但传统史学中不仅流布着非常浓厚的汉族中心或汉族正统的观点，而且还往往忽视其他民族对中华文明的发展所作出的历史贡献。这种情形有时也不自觉地影响了今天的研究者，在历史研究和历史教学中对民族史和历史上的民族关系不够重视。王宏志长期从事中学历史教材的编写工作，因工作需要，她曾深入少数民族地区调查研究，收获良多。她认为，“在我们这个长期以来统一的多民族的大家庭里，写史一定要摒弃传统的大民族主义的偏见，要充分肯定少数民族在祖国历史发展中所起的作用，所居的地位，同时要注重研究少数民族的历史和有关的历史人物，特别是要弘扬那些在多民族国家的发展过程中，坚持民族团结的历史人物及其爱国主义精神。”她的《旧史新谭》所收文章的大部分都与民族问题有关，如《评价洪承畴应以多民族国家为前提》、《金世宗的历史地位》、《辽金史在历史教材中的地位》等等。在这些文章中，她比较好地贯彻了上述思想，因而得出了不同于前人的新结论。尤其值得一提的是，在她主编的中学历史教材里，比较自如地解决了历史教科书中遇到的民族问题。